第 18 章(2 / 2)

不仅如此,如果她真能想她自己预先假设的那般冷静,那么她立马就能察觉到这两人的交锋之下隐藏的更深的浪涛汹涌。

这样她天性中的敏锐就会及时发挥作用,没准那能让她像冰天雪地中高度警惕的母狼一样怀着警戒之心迅速挡在简和玛丽前头防备住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呢。

可惜她还处在自我信念不够坚定、易受外界环境变化动摇的年纪――虽然忠于家庭的观念已经在她的脑海中根深蒂固,但姐妹情深的概念还没有使她修炼到完全忘我的地步,又兼她对玛丽性情大变产生的迷惑和怀疑以及那点儿别扭的想求和却全然无门可入的微妙情感战胜了她本该执拗的手足之情,所以直到老查理的言行完全从温和克制的劝告,变着法子的试探,诚惶诚恐地恳求,转向了恼羞成怒不择手段的威逼,她的情绪才从一个稳操胜券的亢奋的□□骤然惊愕地转入到另一个大受打击的愠怒的低谷。

伊丽莎白惊怒交加地眯着眼睛警告老查理说:“先生,我不得不提醒您此处是什么地方?我想我随时能将我的父亲唤来!”

她的发言简直不曾使玛丽放声大笑,她右手托腮似笑非笑地故意拖长了尾音提醒伊丽莎白注意和长辈说话的分寸。

这惹得伊丽莎白猛地回过头来飞给她一个眼刀,她的愤怒无声地从那双正迸溅着火焰的双眼传递了出来。

玛丽无畏地耸耸肩说:“去将他们全都叫上来!我不相信国教发展到今日还能有那种只手遮天的威慑力,仅仅是因为我出于善意不肯替一个头脑不清醒的圣职人员诵读圣典就能够将我架到火刑架上活活烧死,哈!”她嗤笑着,完全不掩饰她的嘲弄。

伊丽莎白会提起她父亲只是想让老查理知难而退,并没有想果真如此行动。

如果真把父亲叫上来......她可不敢担保其他人会不会跟着一起上来,那可有热闹瞧了。

他们家已经因为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弄得镇上谣言满天飞了,再加一条恶意对抗体弱老迈的圣职人员,或者更进一步,亵渎神明?老天爷......

伊丽莎白尽管已经愤怒到一定的境界,但还不想把事闹大,没想到玛丽一上来就比她说的更加直接而露骨,竟是完全针尖对锋芒的架势,一时间,她真是骑虎难下了。

而玛丽呢,伊丽莎白的作茧自缚暂时还不在她的考量范围内,有些更敏感的信息引起了她的注意。如果不是她看错了,那老查理刚刚应该是在她提到火刑这个字眼的时候显现出了不正常的癫狂。

她挑了挑眉,身体前倾,按住了老查理抖如筛糠的膝盖,压低声音说:“您看起来确实遇到了困难,果真如此,那我并不介意满足您的请求。您需要我读哪一段,您那天听过的那段吗?咱们就在这儿念?”

不知是什么刺激到了他,在玛丽松口应下请求的同时,老查理蓦地激烈站起身来反对说:“不!不是现在......让她们出去!”最后这个要求艰难得几乎是从他牙齿缝中挤出来的。

他这样不稳定的情绪别说是也处在情绪起伏状态的伊丽莎白了,连一直默默担忧事态发展的简也不能答应。

她抖着唇拦住伊丽莎白说:“我们不能答应您的要求,先生?您知道您现在有多么可怕吗?”

老查理摇晃了两下,忽然就捂着心脏吃力地扶着椅子的把手软了下来,好像一只被吹得变了形的气球突然泄了气,看起来虚弱的怕人。

他的呼吸肉眼可见的衰弱了下来,伊丽莎白看在眼里脸色大变,她正想跑下楼去求救,却突然听到老查理嘶哑的声音响起。

“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那妨碍不到任何人......”老查理捂着脸痛苦地说。

“你我心中都明白并不是这么回事儿,如果您的脑筋还正常,那么您会明白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刻您不躺在床上修养反而跑到我家来打扰是件多么令人困扰的事儿。”玛丽平静地说,一旦老查理示弱,她也跟着柔软了许多。

虽然她的话听来依旧不大中听,但老查理明白如此中肯的说法已是她最大的让步,于是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也坦率地承认说:“我做不到!这件事压在我的心尖上,不弄清楚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心入睡。”

“呵,那我给您读上一段您就能入睡了?”玛丽简直没把冷笑明晃晃挂在脸上。

“我不知道......”可敬的老绅士,他确实清醒了许多,这样被玛丽挤兑他也不生气。

玛丽哼了一声,想等他说下去,结果等了许久,依旧只能看到他那随时都能倒下去却强撑着不肯倒下的恼人姿态。

玛丽并不是拿他没辙,只是她没有看着正派人走投无路的习惯,她皱着眉头提醒他:“你已经收到期盼已久的来信了不是吗?谁也没被烧死......”

玛丽话音未落,老查理猛地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闪烁着寒光,着实亮得骇人。

简受惊之下反射性的倒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脚跟抵到墙壁她才惊慌地抓紧身前的伊丽莎白。伊丽莎白呢,说实在的,她也没好到哪儿去,看得出来她也只是勉强没逃跑而已。

“你知道些什么?!”老查理问这话时声音短促嘶哑地如同地狱深渊中传出的怒吼。

好在这屋子里还有玛丽这个完全不为所动的人存在,伊丽莎白和简才能确定自己还真实而安全地身处人间。

“我不需要知道什么......还是你希望我知道些什么?”说着玛丽挑起细长的银链,不耐烦地扯出胸前那串闪闪发光的十字架说:“是这个独特的让人生疑的圣器?”接着翻开圣经指着扉页上的签名说:“还是这个不太吉利的签名?丁道尔?或者赫金斯?唔……可恶的中世纪,我猜我的博闻强识至少能叫我父亲骄傲......喔,等等,我想这些都不是,归根到底是你手指上那道奇怪的疤吧?”说着,玛丽强横地扭住老查理的手腕掰开了他的手指。

老查理瞠目欲裂地想要抵抗,但不知是他身体太虚弱,还是玛丽的力气真得大得无所不能,他竟挣脱不了。

他就像被老练的猎犬围捕的猎物一样,完全逃无可逃了......那瘦高的身体整个矮了下来,脊梁骨弯曲得像被一掰两段,看起来可怜极了。

玛丽猛然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了他许久,才大发慈悲地承认说:“我确实不是什么乖孩子,只是就算咱们是再好的朋友,在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您的手也伸得太长了。我不得不提醒您无论如何得记得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做的事,动不动就插手别人的家事可不算是什么好习惯。我想您并不需要安慰,您缺少的仅仅是一顿教训――就像这样,一、二、三,简,该睡了!”

简应声而倒,伊丽莎白惊骇欲绝地看着简在她面前倒下,她赶忙伸手抱住她。

而这时玛丽一个响指说:“醒来!”简就立马清醒,脸上一丝疑惑也无。

伊丽莎白反应过来,才想对玛丽发怒,又听到玛丽说:“你想吻我,丽萃!”

伊丽莎白的身体晃了两晃,朝玛丽所在方向迈了两步,而后她突然暴怒地狠狠抓起床边的枕头朝玛丽的脸上丢去。

玛丽如同抓一团棉花般轻松地接下了她的攻击,并顺手将枕头垫在腰后说:“你看到了?差别就是这么明显。你那天睡着之后居然能开始胡说八道,我都不敢相信你是个心智如此薄弱的人,而我只不过要你‘回家找点儿事儿干!’。要不要现在让丽萃去替你向爸爸问问这是什么,他比我了解得更深刻呢。哦......好样的,我想你想起了这是什么,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不过在你们那个年代这种技巧好像在学院里还挺流行。”

“竟然是这样......”

眼见老查理听到玛丽的解释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松怔模样,伊丽莎白不得不接受了玛丽的说法,她迟疑地将已然高高举起的第二个枕头慢慢放下。

就在此时原本低垂着头的老查理猛然抬起面孔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他笑得停不下来,那笑声让在场的人无不感到毛骨悚然。

伊丽莎白分明看到大滴大滴的眼泪从老查理的眼眶中你推我挤、争分夺秒的快速滚落――这个人连泪水都癫狂了。

她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人哭起来竟像老查理这般如同在燃烧自己的生命――也就是说,他正在用一种宛若燃烧灵魂的力量在哭泣――心中恐怖到了极致,一个隐隐的猜测自然而然侵入伊丽莎白的脑海,她禁不住怀疑:一旦他停下来,会不会就这样死了?!

她错愕地看着眼前这荒谬的一幕,恐惧的感受从四肢百骸疯狂地朝她唯一温热着的心脏涌去。血液途经之处不可抑制地激发起阵阵悸动。那使她的喉咙无比干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她没彻底弄明白老查理在烦恼些什么,所以她始终无法和这个奇怪的老人感同身受,但即使远远看着,她也能从他那癫狂的哭笑中感觉到――他的心正在逐步破裂。

成片的黑漆漆的阴影略过她的眼前,她感觉到简就站在她的身后,可她却因为过度害怕造成的痉挛无法回头看她。

“简,带丽萃出去。”

“什么?!”超出限度的震惊在听到玛丽对简发出命令的一瞬间使她短暂的战胜了恐惧,在感觉到简的手指搭上她颤抖的手腕时,她猛得地转头看向她的双眼――还好,简是清醒的。

伊丽莎白察觉到简抓住她手腕的手也在剧烈颤抖,不禁反手握住了她。

“我们不能离开......”简摇摇欲坠地恳求说:“你应付不来......”

“你在这儿,我才真的应付不来,不要让我重复,出去!”

玛丽说的粗暴,但见简如此坚持,她说话的声音也不免带上了一丝急迫。如果不是伊丽莎白观察力出众,险些就被她那平静无波的外表骗过去了。

而既然察觉到了这点异样,她就不会在允许她胡作非为下去。

伊丽莎白挺直了背脊,顶着玛丽刀锋般触之生疼的视线,坚定地以两手环抱的姿势牢牢地禁锢住简的一只胳膊,以防已经萌生退意的简真的转身离去。

她的小动作哪可能逃脱玛丽的视线,她当即怒不可揭地呵道:“滚出去!”

老天,要是她能温和些,多少保全一些她姐姐们的颜面,再来点儿温存的撒娇,耐心的劝说,那伊丽莎白到还有那么一丝可能会服软。

可她偏偏一定儿要做出这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谁都不许忤逆她的暴君般的可恶模样,那伊丽莎白能做到事儿也就剩下不甘示弱地狠狠瞪回去了。

“好得很,我想现在最该做的事不是别的,就是立马去把爸爸叫上来!”

她算是看出来了,玛丽从一开始就没想要向父亲求助,否则那本有猫腻的圣典她就该交给父亲,而不是托带她转交。现在她要是一时心软真走了,上帝知道她会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僵持了好一会儿,玛丽冷冰冰地视线总算从她们身上移开了。沉重的压力突然转开,简一时腿软几乎不曾跪倒,好在伊丽莎白在她身边牢牢支撑住了她,才使她不至于出尽洋相。

不过有鉴于现在还有一个如羊癫疯发作般浑身发抖、神经失常的查理曼.赫金斯先生挡在她前头,她就算当着众人的面来一段脱衣舞表演都不算出洋相了。

这回玛丽终于不得不掀开她盖在腿上的那条已经捂得暖哄哄的羊毛毯一骨碌爬起来,她再也懒得掩饰自己矫健的身形和急迫的心情,她飞快地蹿到老查理身前扶住他的头强迫他看着自己。

“嘘,嘘,嘘,老伙计......看着我!”

她小声地诱哄着他,那声音飘渺而空旷,好像是从不知名的远处传来的。有那么一会儿这方法起了效果,老查理已经浑浊的眼睛都渐渐开始聚焦了。可惜当时简踉跄了一下失去重心带倒了床头柜上放着的摇铃,铃铛清脆的轰鸣瞬间又令老人跌入了迷雾。

这种事是必然的,简对伊丽莎白全然信任,既然她扶着她,她当然该相信她能一直保持下去,再加上她确实已经不剩多少力气了,现场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又让她忘却了自己艰难的处境,因为脱力小小地朝后头软软的床榻倒一下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但她自己却愧疚地几乎没捂着嘴痛哭起来,如果她不是记着不能再打搅他们,她现在肯定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了。

而伊丽莎白却没有这种顾虑......没有才见鬼!她的脸色铁青,神情真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啪!啪!”这时候玛丽照着老查理的脸甩出了响亮的两巴掌,伊丽莎白本该路见不平的,但这回她打心底里对自己升起的反感阻止了她――她硬生生忍住了。

她的手指神经质般的绞来绞去,原本出于绝望她都想提出由她悄悄从后门出去将琼斯医生请回来了,但看到玛丽还未放弃,正拿自己细皮嫩肉的额头去贴老查理沟壑深重的眉心时,她又一次忍了下来。

没人知道玛丽在干什么,她那双因为曾经强自要求学习钢琴而刻意拉拔地比大多数同龄人更加修长的手指鬼魅般地绕过老查理的颈侧搭在了他的后脑勺下方。

简和伊丽莎白只能看到她闭着眼睛抵住老查理,同时手指快速地从他后脑滑动到他的脊椎骨。

老查理一开始还会大弧度的挣扎,渐渐地他身体的颤动停止了,慢慢恢复了宁静。

虽然还是有一些小幅度的痉挛,虽然依旧没有清醒,但与刚才那骇人的模样相比实在好了太多。

伊丽莎白不知不觉就吐出了一口气,但似乎连吐气都显得动静太大了,在玛丽冷漠地视线瞥向她之前,她就自觉地狠狠闭上了嘴。

她完全多虑了,玛丽这会儿根本没工夫看她,她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了老查理身上。

她小心地观察了好一会儿,在确认他的身体体征逐渐回到平稳状态后,她才试探着开口问:“还记得咱们的约定吧,不论多么伤心只能哭5分钟,再长就太多了......”

玛丽注意到老查理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动了动,除此之外并未出现任何过激反应。

她舔舔嘴唇等了一会儿,继续说:“好吧,现在,该是开动脑筋解决问题的时候了......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老伙计?咱们按照老规矩来,这回你先说。”<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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