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流芳居出来,行至半路,落起了雪。
范流棋抬首,纷纷扬扬的雪花飘撒在半空中,有一些还未及落到地上,脸上,湖里,就没了踪影,消弭于无形。
此时此刻,她觉出这天地的广阔来,也觉出自己茕茕一身的渺小来。她一介小小庶女,谁会真正放在心上呢?大概也只有大哥了吧……
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湖心亭上一抹丁香色身影攫住了她的视线。
流书?范流棋挑眉。
若要提起这侯府里比她更没有存在感的主子,非四妹流书莫属。
范流书自小寡言少语,还在襁褓里时就甚少哭闹,到四岁了都不肯开口说话,把府里人急得鸡飞狗跳,遍寻名医来诊治。
名医们左看右瞧,吹胡子瞪眼,硬是瞧不出什么名堂来。
侯爷想着,除了不说话,哪儿都好,吃得好睡得香人也倍儿精神,于是猜测可能天生就是个哑巴,便也放手不管了。
谁知,七岁的某一天,范家三小姐突然就说话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走开。惊得自幼服侍她的奴婢缃菊当场厥了过去。
既然开了口,便就不能再当哑巴养了,侯爷叫来教书先生让她一道与二小姐念书学礼。谁知这三小姐就是有法子一整天都不开口,怎么循循善诱也不搭理教书先生,教书先生觉得实在乏善可陈,孺子不可教,固请侯爷另择贤能。
如此四次三番,侯爷也就断了想培养出一个才女的念头,只让她学学女工刺绣,看看女诫内训,其余的就随了她罢。
这一随就随了这么些年。
范流棋往湖心亭走去,在那抹丁香色身影旁站定,“四妹在这儿作甚?湖上风大,这会儿又下起了雪。莫要着凉了。”
范流书转过一张无波无澜的脸,每次看到这张脸范流棋就像是看到了长德公主。范流书与她母亲不说七八分,五六分相像总是有的,不光是相貌,这高傲孤绝的性子也与长德公主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三姐。”范流书朱唇轻启。
这一声三姐让范流棋怔了半晌,她原以为像流书这样冷傲的性子是绝不会把她一个庶出放在眼里的。
“啊……”范流棋有些慌乱地点点头,“你……你在看什么?”
“三姐出了府就别再回来了。”范流书依旧长久地盯着某一处,答非所问。
范流棋惊讶地挑眉,“你怎么知道……”
“这靖安侯府,不适合你。”范流书的嗓音听来有种说不出的青涩和沙哑,她自顾自道,“亦不适合我。”
飞雪飘落在她尚显稚嫩的脸上和垂鬟分肖髻上,让她略显凉薄的神情更添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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