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旁敲侧击
“村主任高新华被抓了!村主任高新华被抓了!”
站在村头的金花扯起喉咙,她的尖厉声音让很远的地方都能听见。
“金花,大白天的你这儿大声叫嚷嚷什么呀?”陈篾匠明明听见却装作糊涂地凑上金花跟前幸灾乐祸的问道。
“陈师傅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不知道吗?我们的村主任高新华被抓了!”
“犯了啥罪呀?”陈篾匠惊诧地问。
金花故作神秘地附在陈篾匠耳边:“听说是强奸了王小丽老师,这是内部的消息,可不能传哟!”
“哼,做了丑事还怕传,我就偏要让全村人知道,谁是强奸犯?”
金花的话勾起陈篾匠心中的积怨,他气咻咻地说,“别看他外表一表人才,一副诗书模样,原来满腹男盗女娼,还想勾引我女儿萍萍,呸!”
“就是嘛,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一个人,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他喜欢的女人可以用心去追呀,怎么可以强奸呢!”金花似乎大发感慨。
陈篾匠恨恨地说:“害的陈二狗被抓,原来是替他背黑锅。现在他抓起来了,陈二狗应该放出来来吧?”
金花接口:“陈二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吃懒做,爱玩弄女孩子,也该关一下,惩戒惩戒。”
陈篾匠持有不同看法:“陈二狗这次是替高新华背黑锅给抓起来的,以前是以前的事情,现在是现在的事情,不能混为一谈。”
金花点头:“说的也是,现在真正的强奸犯抓了,那么陈二狗我看很快就会放回来了。”
就内心而言,高新华和她无冤无仇,只不过高新华成为她弟弟上升的绊脚石,听村支书牛根宝说,只有搬掉高新华,她弟弟才能上升。因此,她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对高新华莫名的怨恨,这次机会来了,她岂可放弃,她参与了陷害高新华的活动。她要让高新华的威信一落千丈,再也无法构成对她弟弟的威胁。
平心而论,陈篾匠如果不是因为女儿萍萍的婚事,他也不想参与对高新华的攻击,原因他已经听到了不少关于女儿萍萍和高新华关系的一些风言风语,当他决定把女儿嫁给刘美男而受到女儿拼命抵触,他自然联想到高新华是否在这里插上一腿的原因,他隐约感到高新华已经成为自己决定女儿婚事的阻碍,因此,心中自然产生了对高新华的强烈不满和怨气。现在,高新华犯了罪被抓了起来,他觉得老天爷在帮助他,帮助他促成女儿和刘美男的婚事,让他找到了说服女儿嫁给刘美男的最好理由。他要把这消息告诉女儿,好让女儿明白高新华是一个大色狼,是一个强奸犯,让女儿彻底死了这条心。
当他回到家里,看到了萍萍正在自己房间寻找东西,他喊出了自己想告诉女儿的第一句话:“萍萍,村主任高新华被抓起来了!”
萍萍哽咽的声音:“知道了。”
陈篾匠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知道了就好,知道了就好。这样的男人是花心大萝卜,是衣冠禽兽,是大色狼!”
陈萍萍为父亲幸灾乐祸的腔调忍不住了,她生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爹,你有完没完?他被抓了,你就那么高兴?他和你有冤仇么?”
陈篾匠气咻咻地说:“他是强奸犯,他还想勾引你,呸!”
陈萍萍顶撞道:“爹,你别在背后损人好不好?我看他是被冤枉的。”
陈篾匠更加生气了:“谁冤枉他?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他如果不是强奸犯,他会被抓起来么?我告诉你,他强奸了王小丽老师,这个案铁定了!”
“爹,我现在不和你争议了,以后就会让你知道了。”陈萍萍从抽屉中找到了纸包,放进挎包里,急急地走出了房间。
“萍萍,你去哪?我还有话要和你说。”陈篾匠冲着女儿的背影大声喊道。
“知道了,爹,留着等我回来再说吧!”
无疑的,父亲的话等于给女儿受伤的心口撒了一把盐,此时的陈萍萍忧虑交加。当她听到高新华被抓的消息时,她的心几乎破碎了,她挚爱的人竟然是强奸犯!她躲进自己的房间,伏在床上使劲地捂住被角,抑制不住的泪珠沿腮滚落。他真是强奸小丽的罪犯吗?不,她不相信这是真的,他是被人陷害的!谁陷害他?为什么陷害他?顿时,她激烈跳荡的心慢慢平息了下来,她想到了那个纸包,为什么纸包里的头发会撒落在牛书记的客厅里?纸包是她亲自交给他的,难道是他掉包?他为什么要掉包?高新华是他一手培养的,为什么又要陷害高新华?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带着满腹狐疑去找李朝阳。
李朝阳在村委会办公室,看见陈萍萍进来,给她倒了一杯茶,热情招呼:“萍萍,坐坐,我想你找我一定有事情的。”
“是的,李组长,我感到高新华是冤枉的!”陈萍萍急急地说。
李朝阳注视着陈萍萍:“你说说看。”
“不瞒李组长,他和我正在初恋期间,他不可能去强奸小丽的;他的人品是有口皆碑,他是有思想和理想的人,他怎么会去强奸小丽老师?显然,有人陷害他。”陈萍萍为了自己心爱的人的冤屈早日解脱,和盘托出了自己的隐私,并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看法。
李朝阳点头,报以鼓励的目光:“你感到谁会陷害他?”
“我不知道谁,但我感到纸包里有问题。”陈萍萍从挎包中掏出小纸包,递给李朝阳。
李朝阳接过纸包,不解其意:“你说说这纸包什么问题?”
陈萍萍说出了自己的疑惑:“这纸包里的两根毛发就是我回家拿出来的毛发,是从小丽床铺捡到的毛发,这应该是罪犯留下来的毛发,当时我把这包着这两根毛发的纸包交给牛书记后,可我在牛书记的客厅地上发现了这两根毛发,我感到奇怪,于是我又悄悄地捡起来,用纸包了。”
李朝阳问:“你确定你当时给他的纸包里的头发只有两根吗?”
陈萍萍肯定地:“我给牛书记的纸包只有两根头发,因为我在小丽那里只捡到两根头发。”
“什么时候给他?”李朝阳问道。
“就是那天牛书记请我们吃饭的中午。”陈萍萍回答。
李朝阳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你确认你交给他的纸包只有两根头发,而他交给我的纸包里有六根头发,说明有人掉包了。”
陈萍萍不解地:“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掉包了呢?”
李朝阳心情沉重地:“经检验,纸包里的这六根头发是高新华的头发。”
陈萍萍吃惊地:“明明我从小丽床铺捡到的是两根头,怎么变成六根头发?是我亲手交给牛书记,牛书记又亲自交给你。如果是牛书记想嫁祸于高新华,可高新华是牛书记一手培养的呀,牛书记不可能会陷害高新华。”
李朝阳赞许的目光:“好,你今天反映的情况很重要,要保密。看来其中情况复杂,我立即向组织上汇报这些疑点,总会水落石出的。”
“那我先走了,李组长,你一定要想办法还高新华一个清白。”陈萍萍期盼的目光,她说罢转身走了。
望着陈萍萍走出去的背影,李朝阳展开了激烈的思索:是啊,高新华和陈萍萍正处恋爱中,没有理由去强奸小丽;再者,高新华和小丽素无过往,平日也无迹象表明高新华对小丽的喜欢;凭高新华的人品,也决不至于干出这不轨的犯罪行为。再说,陈萍萍确定从小丽床铺只捡到两根头发放进纸包,亲手交给牛根宝,而牛根宝交来的纸包里却是六根头发,显然中间掉了包,是牛根宝搞得鬼,分明是牛根宝想栽赃陷害高新华。牛根宝为什么要陷害高新华呢?高新华又是牛根宝一手培养起来的,一个培养村主任的村支书,会安排圈套去陷害村主任吗?除非更大的利益驱使!莫非这些迹象表明是牛根宝是为了掩护自己而栽赃高新华?不管怎样,牛根宝具有重大的嫌疑,只要从小丽床铺上捡到的两根纸包里的毛发和牛根宝的毛发拿去检验是出于一个人的话,那牛根宝就是案犯无疑了!如果案犯是牛根宝的话,那就表明农村的阶级斗争太尖锐复杂了,新形势下的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太需要了。他站了起来,他意识到:必须把纸包的毛发立即送到公安刑侦科进行检验甄别。
检验书出来了:后面送去的纸包里两根毛发属于罪犯留下的,通过DNA鉴定比照,案犯不是牛根宝!前面送去的纸包六根毛发就是高新华的毛发,说明高新华有重大的嫌疑,因此,高新华仍关押侦讯中。
李朝阳呼出了浓重的一口气,走出门口,望着一轮蓬勃的朝阳,它用万道霞光照耀着青山绿水,把江山装点得如此美丽,却无法让所有的鬼魅魍魉露出原形,这些害人精依然出来危害人间。想到这里,他心中涌起无限的感概。是啊,由于想陷害高新华的牛根宝不是案犯,而高新华虽说嫌疑,但他清楚高新华绝非案犯,由于真犯未擒,为了麻痹躲藏的案犯,因此村主任高新华依然关押,面对如此扑朔迷离的案情,作为下村担任工作组组长的他,如何无愧老公安的称号,此时对他来说心里的负担可想而知。他隐约感到,这个对手绝非等闲之辈,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擒获他,绝不让他逍遥法外!
忽然,他心里一亮:如果牛根宝掉了包,把原来纸包里真正案犯的毛发换成高新华的毛发,那就把高新华推到嫌疑人的位置了,好阴毒的一招!显然,陈萍萍从牛根宝客厅里发现捡起来的毛发就是案犯的毛发,分明是牛根宝掉包的,牛根宝为何要这样做?他处心积虑栽赃陷害高新华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可高新华又是他亲自培养起来,也无私人恩怨呀!原来认为牛根宝自己作案,为了掩盖自己而嫁祸高新华,这理由已经不成立了,这说明牛根宝正在掩护一个人,一个值得他放手一搏的一个人,一个来头不小的人!这个人是谁?值得他如此丧心病狂地嫁祸高新华,嫁祸一个他亲手培养起来又要亲自毁掉的年轻有为的村主任。李朝阳思忖着:要想抓住案犯,看来离不开牛根宝了。
李朝阳心里豁然开朗了,他心里有了主意,此案离不开牛根宝,必须秘密监视牛根宝,从牛根宝身边周围查起!他身边周围那么多人,该如何排查?他又陷入了苦思冥想----
“李组长,发现了一块手表,是从小丽床铺底下捡到的!”陈萍萍的声音打断了李朝阳的沉思。
“哦?”李朝阳抬眼,见陈萍萍掏出一块手表,他接过一看,这是凭卷购买的“上海”牌手表,是商业局统一分配发卷给有关单位,比较有身份的人员才能得到的。这样的一块名表掉落在小丽的床铺底下,说明当时失主是何等的惊慌失措,可以想象失主是在行奸时候因小丽的骇叫声而受到惊动,抽身惊逃的匆忙间失落的,留下了罪证遗物。
李朝阳问:“你感觉这手表的失主会是谁?”
陈萍萍摇头:“不知道。”
李朝阳启发似的分析:“我想,能戴这手表的是有一定身份的人,而且应该是这里的熟人,或者是上级领导,他不但认识小丽,而且非常痴迷她,渴望占有她,你感觉这人会是谁?”
陈萍萍困惑地摇摇头。
李朝阳暗想:如果是牛根宝引来的,不是他的朋友就是他的上级,而上级的可能性最大,以这种取悦的方式来换取自己的更高利益。想到这里,他目光炯炯地做了假设性的提问:“我们来排查一下,来这里的人包括领导,有谁戴有上海牌手表,并且认识王小丽?”
陈萍萍似有所思,望着李朝阳:“三个月前,你们工作队还没进村,牛支书迎来了三位上级领导,下来了解和调研村建工作,一位是省农业厅陈厅长,一位是陶县长,还有一位是吴立正乡长,我们陪同领导们视察了准备动工修建水渠、发电站工地,得到了陈厅长和陶县长的肯定和表扬。”
“唔,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