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质的帷幕之外,有两个红衣女子坐在桌边,手里拿着竹绷的丝绢,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绣着。二人梳着萧月国时下流行的小婢发髻,身上装束倒是特别,低开V领口的春衫,裁剪得十分大胆。
其中一个大眼睛的女子放下绣品,叹息道:“你说羽公子那样的人,怎么就对一个小女娃那么上心?”
另一个女子白她一眼,四下里瞧瞧,才压低声音训斥:“飘红,你想死啊?你没见嫣然姑娘昨夜见到羽公子抱着那小女娃的神情。让她听去,就她那脾气,还有你好的?”
那叫飘红的女子撇撇嘴,不屑地说:“她?不是跟七皇子打得火热么?现在都还在七皇子的包间,她凭什么对公子爷有惦记?你看这房间九重帷幕,还真以为自己可以进宫啊。”
“飘红!”另一个女子慌忙伸手来捂住她的嘴。然后声音放得更低,说:“她好歹是名满帝都,多少王孙公子求的。公子爷虽秉公,但一旦有事,也决计不会对你我如何,这等事别说了,啊?”
那女子说完,慢慢放开飘红。
飘红吐出一口气,笑道:“小雅姐姐就是警觉。飘红不说就是。只是很好奇那女孩的身份。我第一次看公子爷那么紧张呢。”
“你还说?”小雅不悦,将刚拾起的绣品又扔到桌上。
飘红站起身,搂着小雅的胳膊,撒娇地说:“不说了,不说了。小雅姐姐莫生气。要不,我们说说你喜欢的杰公子?”
小雅的脸蓦地红了,一巴掌拍开飘红的手,别过头说:“你这丫头,没大没小。要不,我们说说青离。话说昨晚有人见到青离,那个眼神……”
飘红一把捂住小雅的嘴,红着脸说:“好啦,好啦。不说杰公子,不说了。”然后以询问的眼神看着小雅。
那小雅点点头,随即二人又恢复如前,坐在桌边绣花。
谢晚晴站在帷幕之后,从二人话语中渐渐勾勒出时间、地点和事件。
时间,看样子,去蛊毒是昨日的事,看那天光,应该是上午十点过,或午后二点过。
地点嘛,嫣然姑娘做头牌的,当然是帝都西区的杏花楼,而这房间是那嫣然的。
而所谓的事件,大约就是羽翎带她回到杏花楼,很是紧张她,还让对羽公子有念想的嫣然不是很爽。
至于羽翎为何没将她带回羽府,而将她放到杏花楼。她不得而知。
或许是掩人耳目,或许是为了羽家众人的安危。
谢晚晴也不去深究个中原因。现在她只要顺利走出杏花楼,不跟羽翎有任何关系就好。
思量着,她不觉拈针在手,琢磨着说辞。
却听见那飘红突然说:“小雅姐姐,你想过赎身么?”
小雅抬头看看飘红,神色黯淡,幽幽地说:“谁不想?哪里有银子啊?”
飘红压低声音说:“明日,群芳宴就要开始,各大赌坊都设了赌局,听说就连帝都丐帮分会内部,都设了赌局。”
“哦?热门可是那谢三小姐?”小雅也停下手中活。
谢晚晴也不觉竖起耳朵,听得那飘红说:“可不是。能在这个关头,被皇家选拔入群芳谱,必定是能人。还有,你没听说么?帝后二人太庙祭祀,据说那皇后进去,太庙里什么香烛都不燃,最终皇后是没进入太庙。外面都在传,是马氏一族把持后宫,操纵群芳宴,每次群芳谱秀女抽签,那‘春燕归’根本就没在签筒内。”
小雅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低声说:“原来如此,怪不得咱们皇上一进帝都就命令户部尚书去准备群芳宴,往年,这可都是皇后准备的啊。”
谢晚晴听到此,汗涔涔而下。这一届的群芳宴果然不一样,不管是谢朝英还是徳启帝动的手脚。这次矛头直指的都是马家。而自己,很可能就是被谋划的那位。
“小雅姐姐,别担心,这次我买了谢三小姐赢。一有钱,我们就赎身出去。”飘红对未来充满憧憬,让谢晚晴有些不忍。
“你疯了,这等虚无的事。”小雅训斥道,眉间满是心疼。
“不碍事。再说,即使谢三小姐没有赢得‘春燕归’的签,还有引领时尚的人选呢。我觉得就是她了。”
“十岁的女娃而已….”小雅很是担心。
飘红敲敲小雅的头,说:“亏你还在杏花楼混,平日里没听说么?那如意阁与锦绣坊都闹开了,于昨日上午双双公布谢家三小姐喜欢的服饰。现在帝都的深闺女子们啊,都在争相订购呢。”
谢晚晴一听,自己不觉间都引领潮流了。那如意阁和锦绣坊还真是极品,都没经过自己同意,看来改天要抽空找他们说说代言费用的事。看来,假使跑不了,自己也该想想敛财之。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以后需要打点的事情还很多。这倒不失为一个赚钱的好方法。“我还觉得这些都是虚的。踏踏实实做人好。我去瞧瞧小小姐醒了么。公子爷可是交待随时伺候的。”小雅突然说,站起身向帷幕这边来。谢晚晴正在想赚钱之事,一时没找好说辞面对二婢,只好慌忙挑起帷帐折返回屋内。
待她走进,躲在帷幕后的谢晚晴迅速出针,在短促的“啊”声中,小雅颓然倒下。
帷幕外的飘红,压着嗓子问:“小雅姐,怎了?”
谢晚晴平复一下气息,装着小雅的声音喊道:“飘红,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那飘红也没怀疑,大大咧咧挑开帷幕,啪嗒啪嗒进来,一路走一路问:“到底什么事啊?”
如法炮制。在第六道帷幕中,谢晚晴用针将飘红放倒。
然后将屋内可以搜刮的细软都搜刮在囊中,将床褥翻乱,造成盗贼入室的假象。
做好这一切,她拈针在手,悄悄推门而出。<div>